唤醒“富神之山”——丁道衡与一座钢铁城

来源: 作者: 时间:2012-08-07 Tag: 点击:

  

内容提要:丁道衡,九三学社社员、曾任第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代表、九三学社中央委员、重庆分会副主委。做为一名地质学家,他于1927年发现了白云鄂博,并建议在包头附近建设钢铁企业,使一座现代化的城市从此崛起。唤醒“富神之山”这看似阿里巴巴式的故事,并不是一个童话,而是九三人用科学创造的城市奇迹。谨以此文纪念丁道衡先生与一座城市崛起。

包头有三百多年的城镇史,但现代化的包头却源于包钢,而包钢的源起却是因为一个九三人,他的名字叫丁道衡。

1927年,丁道衡随中瑞西北科学考查团抵达乌兰察布草原(现在的包头市白云区),在那里他发现了白云鄂博铁矿,并预测出3400万吨的储量。此后,人们又发现,全世界稀土储量中的1/3都聚集在这里,一座现代化的城市会因这座“富神之山”而诞生......

丁道衡,字仲良,九三学社社员,贵州省织金县人,关于他发现白云鄂博铁矿的故事许多报刊、杂志都有着不同侧面的描写,但这些描述与一座城市的兴起比起来,远远不足以体现他的贡献。

 

年轻时的丁道衡先生

1899年11月17日,丁道衡在一个封建官僚家庭中出生。父辈对他的希望是读书做官,步入仕途,继而接续世代官宦的门楣。为此,家中从小就为他聘请了教师。但丁道衡打小就厌恶仕途说教。幸运的是17岁的时候,丁道衡考入了贵阳模范中学。在这座开明的学校中,他开始接触到大量的新知识,新思想,并对自然科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科学救国”、“实业救国”成为他的追求。

三年后,“五四”运动爆发,这场适时的春雨,给了丁道衡思想的启蒙,使他突破家庭阻挠,毅然离经叛道,于1919年7月只身北上,考入北京大学预科甲部。1921年,丁道衡升入北大本科地质系学习。5年后,他以优良的成绩成为一名年轻的地质学者,在北京大学任地质系助教,他按照自己选择的道路前进,最终实现了自己的宏愿。

1927年的包头,依托着黄河中游的地理优势和刚刚建成通车的平(北平即今北京)绥(绥远即今呼和浩特)铁路,成为中国西部重要的水旱码头。来自蒙古、甘肃、新疆、青海等地的皮毛产品都要通过包头运往内地,运往天津口岸,而内地的布匹,绸缎、糖茶、酒烟类、大小百货也要经过包头再转往蒙古和大西北。那时的包头,终于从清代初期的一个破旧小村镇升建制为县。然而,好景不长,这个时期正是中国历史巨变的时期。冯玉祥的国民军、阎锡山的晋军和东北的奉军相继在包头驻扎和经过,“大军过境”的结果往往是“地方储备一空”,这个昔日的水旱码头、皮毛市场在旧中国的灰暗历史里残喘着、等待着……

1927年7月2日,如同所有我们不能未卜先知的日子一样平凡。这一天一群“戴二柄子的南蛮子”(“二柄子”是当地人对戴眼镜人的称呼)和一群金色头发的蓝眼睛人走进了乌兰察布草原。丁道衡就在这奇异的人群中。这是他应邀参加中国学术团体协会与瑞典地理学家斯文•赫定等共同组成的中国西北科学考察团。在考察团中他负责地质、古生物研究和沿途矿产调查。考察团骑着骆驼从达尔罕茂明安联合旗百灵庙镇到白云布拉格草原,草原上炎热强劲的西北风吹在他们的脸上。那时的丁道衡只有27岁,七月的草原烈日炎炎,空气被灼热的日光烧得在远处的山脚下抖动。半干旱中温带的草原上裸露着黑色的石头。他跳下骆驼捡起一块黝黑的石头,擦去上面的泥土,细细地观察着,是的,这该是很纯正的铁矿石!草原上的铁矿石还没在他欣喜的抚摸中捂热,远处,在炙热空气抖动的尽头,有座山峰兀自挺立。阳光下泛着青黑色的山峰,黑黢黢的。走到山脚下,即使是在草原的旱季,也常常感觉天色阴沉了下来,给人一种山雨欲来的假象。

凭着专业的敏感,他意识到这种地貌特征和山体颜色,极有可能是某种矿体。夜间驻扎在百灵庙镇的时候,他向当地人进一步了解这座山的一些基本情况。夜色沉沉,他就着昏暗的油灯查阅资料,得知此地名似为“哈喇托落海”,蒙语意为“黑山头”。

7月3日黎明,当同伴们还在睡梦中,他已钻出了帐篷,只身徒步向黑山头奔去。他顺着河流向上追溯,发现铁矿矿石沿沟散布,比比皆是,越接近一座山峰矿石越多,他确定这是矿床所在:在当地人称之为“富神之山”的最高峰,在夕阳的映衬下,“富神之山”闪烁着黑色的金属光芒,攀上主峰,一个巨大的敖包静静伫立着,俯瞰众山,南坡半壁皆为矿区。由于语音的原因,丁道衡把眼前的“白云宝格都山”唤作白云鄂博山,这个名称一直沿用到现在。白云鄂博草原人的“富神之山”,就在这一天因这年轻人的一句“芝麻开门”被唤醒,若干年后他将用他的富饶震惊世界……

在1927年7月3日的考察日记中,丁道衡写到:“白云鄂博,蒙人名白云博格都,译意为富神山,但山以白云鄂博著名,故蒙人称此山皆曰白云鄂博……只有王爷府派蒙兵一排驻扎于此。”在后来的另一份演讲手稿《蒙疆探险的生涯》中,他对此处作了进一步的说明:“蒙古(族)人民的宗教观念很深,迷信尤其厉害……他们在高处用石头堆了一个‘包’,上面放了若干盘羊头骨,插了许多旗子,以为这是天神寄托的地方,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到了某月某日,宰羊以祭。据说动了上面的一草一石便要生病的。‘蛮子’(泛指汉人)动了上面的一点东西,神也要迁怒于他们,使他们家宅不安,牲畜死亡……他们要求我们的,就是不要到有‘敖包’的地方去……后来我慢慢地知道,他们害怕我们到山里去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怕拿走他们的‘镇山之宝’。”

7月5日,已经前往新疆的斯文•赫定正式接到独自留在草原考察的丁道衡的喜报:在巴延博克图(即白云鄂博)发现巨大铁矿,“矿质虽未分析,全山皆为铁矿所成。此矿为交换作用所成,前为石灰岩,后经潜水中含有铁质者所交换而成。又经岩浆冲出,其它杂质皆气化而去,故其质体极纯。以衡推测,成分必在八九十分以上。全量皆现露于外,开采极易。”

之后,丁道衡背着烙饼和水壶,顶着烈日和风雨,按照自己划定的若干小区进行了为期十天的徒步踏查。辛苦对于这个来自贵州山区的年轻人来说已经是次要的了,因为越来越多的证据告诉他,白云鄂博是个储量极其丰富的特大型铁矿床!又走访了附近一些地方,采集矿石标本,初步调查了白云敖包的地形、地质构造、矿区生成、铁矿储量、矿石成份等,他认定这是一个蕴藏丰富、远景广阔、极有开采价值的大型铁矿,预测有3400万吨的储量,并预言这里将会成为中国的“大富矿”,并断言:“如能对白云鄂博铁矿进行大规模的开采,她必将成为发展工业的主要矿源,并将促使中国的西北地区发达起来。”对于这一发现,他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我访问了白云鄂博”,“很荣幸,我发现了它的秘密。”

在这次考察中,丁道衡不仅发现了白云鄂博,从白云鄂博大山上取下了一马驮子矿石标本,笔记本上也记满了自己对白云鄂博各个踏勘点的记录,还绘制了百多幅地质图,记录了数以万计的文字资料,收集了地质资料35箱。

80余年后,在丁道衡考察过的地方还流传着他考察时的一些故事。说有个“戴二柄子的南蛮子”漫山遍野寻宝,他的行动引起人们的注意,一次被一伙强人抓去,搜身不说还要剥光他的衣服。丁道衡从容不迫,沉稳冷静,他对那些强人说:“我不是你们听到的那种南蛮子来盗宝的人,我是地质学家,是来考察的,是来帮助你们发财的……”那些人看他口袋里和箱子里装得全是些石头圪蛋,便哈哈大笑地说:“你拿这些石头圪蛋发财去吧。”嬉笑完后,就把他放了。

1933年,《地质汇报(第23期)》上发表了丁道衡编著的震惊海内外的《绥远白云鄂博铁矿报告》,报告分绪言、位置及交通、地层、地形与构造、矿产、结论6部分,首次将白云鄂博这个令世人陌生的富矿公布于世。报告中以6页篇幅详细记载了白云鄂博铁矿的具体情况,并附有1:30000铁矿图一幅。他是这样介绍发现白云鄂博经过的:“余负袋前往,甫至山麓,即见有铁矿矿砂沿沟处散布甚多,愈近矿砂愈富。仰视山巅,巍然峙立,黑斑灿然,知为矿床所在。至山腰则矿石层累叠出,愈上矿质愈纯。登高俯瞰,则南半壁皆为矿区。”估计铁矿石储量3400万吨。他还提议说:“苟能于包头附近建设钢铁企业,则对于西北交通应有深切关系,其重要不仅在经济方面而已。”对他的这个估算和预言,当时的地质界是怀疑的,包括几个中国地质界的著名人物都不敢相信会有这么好的一处矿藏。满目疮夷的旧中国也不可能对白云鄂博继续勘察,更谈不上利用。

终于,新中国象炸开的春雷般于1949开诞生了,1954年,包钢开始建设,1959年,周恩来同志亲临包钢为1号高炉出铁剪彩,无数的青年从祖国的四面八方涌来,他们的年纪都像当年的丁道衡一样……

“富神之山”被一个青年学者的一句“芝麻开门”唤醒,在昔日他经过的白云鄂博正南方200公里的地方,有个叫包头的城市发展了起来,富饶的白云鄂博滋养了一座现代化的城市。

如今的包头一改往日水旱码头的嘈杂气象,成为内蒙古自治区最大的工业城市,是我国重要的基础工业基地。据全国第六次人口普查数据显示,包头市常住人口265.0364万人,市区人口210.71万人。包头城市建成区面积360平方公里,市中心区面积315平方公里,为全国特大城市。今天,只有在东河区新建的复古街上还能依稀可循皮毛、粮食生意的记忆,而其他几个区的工业特色涵盖稀土、钢铁制造、冶金、机械制造、军工等。包头仍延续着西部交通枢纽的使命,京包、包兰铁路在这里交汇。这座因白云鄂博的发现而成长起来的城市,曾先后获得过联合国人居奖、中华环境奖等殊荣,是全国第一、第二及第三批文明城市、国家森林城市、国家园林城市、国家卫生城市。

至今,人类仅仅将元素的发现推进到109号,发掘出的矿物也仅有3800多种,可是在白云鄂博矿区东西长16-18公里、南北宽2-3公里、面积仅约48平方公里的小小范围内,就含有71种元素,矿物170余种。而且,其中的稀土储量居世界第一,铌储量仅次于巴西,为世界第二,因此白云鄂博又被称为“稀土之都”。

谢觉哉在《题白云鄂博》一诗中写道:
真真白云立,迟迟红日移。
野花铺地远,平屋傍坡低。
巨铲龙吞吐,长车水逶迤。
品多量更富,道是五洲稀。

1935年,丁道衡获得北京大学的资助,前往德国从事地质和古生物化石研究。1939年丁道衡回国后又参加了川康考察团工作,1940年8月,这位爱国而正直的知识分子因传达了重庆人民声势浩大的反蒋斗争情况,被国民党当局以“宣传共产主义”、“鼓动学潮”等罪名逮捕,后经多方营救才得以出狱。解放后,丁道衡被任命为贵州大学接管会主任委员。1950年当选为贵州人民代表会议代表,任贵州省人民政府委员、西南军政委员会委员、文教委员会副主任。1952年,丁道衡任重庆大学地质系主任,次年任西南行政委员会委员、文教委员会副主任。1954年,丁道衡光荣地当选为第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代表,又被选为重庆市人大代表、重庆市人民委员会委员、政协重庆市委员会常委。做为一位爱国民主人士,丁道衡同时担任九三学社中央委员和重庆分会副主委等职务;作为一名地质学家,他还是中国地质协会理事兼重庆分会理事长。丁道衡的主要论著有《新疆矿产志略》、《蒙疆探险生涯》、《云南蒙自金平一带地质矿产》等。
当丁道衡听到白云鄂博揭开地质会战序幕的喜讯时,这位老科学家没有对别人说什么,只是悄悄地抹去眼上的泪花,默默地祝愿白云鄂博早日开发,他希望自己能够故地重游。但是紧张繁忙的工作加重了他的高血压病症。1955年2月21日,丁道衡先生突发脑溢血逝世,享年56岁,直到去世,始终没能回到他魂牵梦绕的白云鄂博。

1987年,在白云鄂博发现60周年之际,丁道衡的塑像在白云鄂博落成,以纪念他发现这座举世瞩目的宝山。从此,丁道衡永远留在了包头,留在了他深深挂念的这片热土,成为这个城市不朽的坐标和难以逾越的丰碑!

 

如今,当我们这些生活在包头的九三人漫步在白云鄂博的街头,凝望着这位科学家的塑像,自豪和感动难以言表。从包头九三成立的20年以来,我们一直在为维护这座“富神之山”默默努力,2000年《关于白云鄂博富甲板岩开发利用的调研报告》、2002年《白云鄂博的钍与铀》、2009年《关于推动稀土产业发展的对策与研究》等文章作为九三调研报告上交中共包头市委。欣喜地是近年来,在社会各界的共同努力下,国家开始重视稀土产业的保护与合理开发,愿富神之山可以永远富饶下去!

 

 



(作者:李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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